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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内衣外穿”与更加包容的世界时间:2024-09-28 07:57:21

  穿衣服这件事,从来不是一件小事,有时它展现出时代的风貌,有时它关系个人的命运。

  今年年初,加拿大女孩 Karis 滑雪的时候受了伤,以至于不得不停学。而最近,当她养好了伤,穿上新的连衣裙,准备回到校园准备迎接新生活的时候,却被现实重击,班主任对她的裙子进行了羞辱。

  “她不知道自己该穿什么衣服出门了。” Karis的父亲在tiktok上为女孩的遭遇鸣不平,“她好像有点抑郁症了,学校这么教育实在太过分了。”

  Karis的遭遇不是孤例,在时尚风格百花齐放,社会愈发包容的当下,一些旧时代的遗民开始对现代穿搭指指点点,用道德大棒袭击他们:

  如果你常关注时尚,就会知道“内衣外穿”已然成为女性时尚风格中的一大热门。

  随着 Mugler 、Ottolinger 等专注紧身廓形的品牌开始受到追捧,Miu Miu 的迷你超短裙风靡全球,BM 式的辣妹着装进入主流审美。

  肉眼可见的,显露身材的服装越来越多出现在市场上,“内衣外穿”的选择愈发广泛。

  自去年起,Boudoircore 式设计大量出现在秀场上,这类设计通常会在鱼骨胸衣、Bra 内衣的版型基础上,利用蕾丝、透纱等面料,凸显对女性身体的刻画。

  一条出自 MIU MIU 2023 秋冬秀场,价值 4 万元的钻石内裤成为近期的大热话题。国内外已有不少穿它登上杂志的女星。国外博主Julia Hobbs 则已经开始穿着它出门,探索这条闪亮底裤和通勤上班的适配性。

  Prada 总监Miuccia Prada 更是兴奋地和《Vogue》杂志编辑说,“我喜欢它!如果我年轻一点,我就会穿着内裤出门。”

  国内外不少女明星们也纷纷在私服中,响应着这一整轮愈演愈烈的内衣外穿风潮。

  向来行事大胆的卡戴珊姐妹,将内裤套在之外;Bella Hadid 则是直接穿着内裤走上街头;日婆蕾哈娜则几乎在整个怀孕期间,都在用内衣外穿的造型,轰炸各大时尚媒体。

  国内也有潮流 icon 们在尝试这类风格。但即便她们基于东方的含蓄思想,打造的风格不及上面所展示的那么先锋前卫,但在国内依旧是水土不服,遭遇到不少身体羞辱。

  在某以男性为主导的社交平台上,早有关于不少瑜伽裤相关的话题,讨论角度充满诋毁穿着者私生活的暗示。

  被赤裸挂在热搜上讨论还有像 #娜扎露内裤带、#迪丽热巴又漏背了、#热依扎露胸、#杨幂露内衣肩带;近期虞书欣穿低胸蕾丝裙的造型,也收到不少审美low、风尘、擦边女的恶评。

  因为,从历史的角度去看待穿搭你会发现,如果按照他们声称的那道“合乎道德”的“传统”标尺来审查,那当下我们每一个人,都是旧时代的道德罪犯。

  改革开放前,着装关乎的不仅是名声上的道德,更关乎灵魂的道德,当时主流着装的老三色,就是一个明证。

  那一时期,人们时尚观无限趋同,实用耐穿、无差别化成为服装的重点。直到改革开放,事情才迎来转机。

  对于20世纪80年代的年轻人来说,共同的时代记忆里一定有喇叭裤。如今稀松平常的喇叭裤,一开始进入中国时,也经历过被污名化的阶段。

  在保守人士的眼中,紧致的喇叭裤勾勒出太过明显的臀线,而穿喇叭裤的年轻人是“街痞子”“浪”。

  在那段时期的中国文学作品里,喇叭裤在作家笔下是件时髦玩意,也是书写打破农村保守封闭状态的一颗石子。

  除了喇叭裤,共担骂名的还有像蛤蟆镜、蝙蝠衫、文化衫、爆炸头。跳交谊舞更是被定义为伤风败俗。

  一个更有意思的事是,当时,中国成立了第一支时装表演队,此时的模特还不叫模特,叫时装表演队演员。

  社会道德观念对她们的压制同样强烈。一名当时的女表演员接受采访时就表示,她的父母知道她进时装表演队后非常生气,觉得做这样袒胸露背的工作会影响她以后嫁人。来自大众的非议也同样不小,导致这支时装表演队差点面临被解散。

  直到根据表演队故事改编的电影《黑蜻蜓》上映,模特在世俗观念中开始趋向正面,成为彼时大众创立审美观念的窗口之一。

  70、80年代交汇期,大众时尚观念的扭转,他们厌弃之前恪守清规戒律的单调生活,开始追逐时尚,消费时尚。

  此时人们打破禁忌所受的阻碍,更多来自世俗道德观念中的家长里短、街头巷尾嚼舌根式的束缚。

  1979年,北京首都机场门口有幅《泼水节,生命赞歌》的大壁画,画上是3名在河里洗澡的傣族女孩。当时外国人知道这事后都报道疯了,核心思想就是中国公共场域第一次出现了女人身体。

  可以这么说,大众对穿搭的态度,很大一定程度上代表了社会的开放程度与包容力。

  不过值得思考的是,穿搭的道德标准随时而变,批评的声音不绝于耳,但落实到具体话语中,你会发现一个恐怖的事实:

  女性着装性感,显露腰、背、胸等部位,便会被贴上媚男、擦边的标签;但男性着装不得体,却鲜少会上升至对人格的质疑,顶多就一句恶心。

  当她们直面本能拥抱欲望,坦率人性的一面,却会被解读成是为了更好地服务某一个男性。

  甚至当女性被骚扰、攻击,受害者有罪论往往会指向她 “衣着暴露,引导嫌疑人犯罪” 。

  一场名为《当时你穿了什么?》的性侵衣物展,一件件普通没有共通性的服装告诉我们,性侵的发生与受害者的着装无关。

  这套看似“天经地义”的逻辑里,女性被分裂为两种角色,“贤妻”和“”。

  并非女性主动选择,而是道德观念按照传统以男性主导的既定思维,为男性角色量身定制的两种装饰品。

  时代原因,男性拥有更多在社会中获取资源的机会。长此以往,在一个家庭中,往往男性更占据经济、权力的主导地位,而女性,则为附庸角色。

  1890 年代和 1900 年代初的反妇女选举权海报,暗示一旦女性拥有选举权,会导致男子气概的丧失

  被按用途分类的女性角色,成为了满足男性不同欲望的“物品”——圣洁的妻子和放纵的。

  女性只能在两套对立的审美极端中作出选择,要么成为“结婚对象”,要么成“玩弄对象”。

  只要活在这套道德体系中,女性便丧失了对自我身体的解读权,同样,她也失去了对自己着装、甚至内衣的选择权力。

  电影《了不起的盖茨比》中出现的新潮女郎形象,实际也是女性重掌身体自主权的一次探索。

  电影时代背景身处西方第一次女性主义启蒙时期,女性脱下束缚的紧身胸衣,摆脱用沙漏型身材穿厚重裙装的审美,她们剪掉厚重卷发,留起波波头,穿起紧身连衣裙,身段变得轻盈。

  自从18世纪晚期到19世纪早期,男性开始摒弃累赘的着装风格,拥有行动更自如简约的剪裁服饰,女性便开始承担起装饰品的传统角色。

  新潮女郎的形象,让女性服装在历史上第一次,拥有了和男性服装同等的贴身程度,是一场对传统性别观念的公然挑战。

  而到了20世纪 60、70年代,胸衣风潮再次兴起。这一次女性开始一步步拿回胸衣的叙事话语权。

  设计师 Vivienne Westwood 开始改造 18 世纪的鲸骨胸衣,直接将这一设计以朋克风格推上秀场,不少重磅级的设计师也紧随其后推出类似的胸衣设计。

  这一整轮的胸衣风潮中,胸衣的意象被重新诠释,它不再是简单的意象,它同时可以是女性衣橱中的一种选择。

  这一系列的胸衣设计成为女性拿回着装主导权的武器。洗脱胸衣被污名化的同时,女性拿到了书写胸衣意象的权利。

  女性思潮与父权社会互相拉扯,服装道德观念的转变也在不断更迭,它牵制着现代着装风格的变化,也成为了关乎性别矛盾的舆论场。

  女性是否能穿低胸装,是否需要掩盖内衣痕迹,是否在大众场合袒胸露背就是在明晃晃地取悦勾搭异性?

  男性是否能穿粉色,是否穿白袜就意味着生活西化,是否过度注重打扮就意味着男性阳刚气质的缺失?

  人们一边被这些传统观念牵制,一边在社会思潮的影响下,开始穿衣自由的意识觉醒。

  潮流顾问费里尔·卡鲁伊 (Fériel Karoui) 表示,展示内衣,是一个感性而非性感的话题。它赋予女性直面自己,掌控自我的权利。

  女性被时尚风格所趋,在袒露肌肤的前卫穿着中,获得从身体羞耻到穿衣自由的思想解放。

  无论是健身服饰的运动胸衣,或是改造版鲸骨胸衣,皆是一个个女性开启自我探索的一步。

  所谓内衣外穿伤风败俗的争议,也像是一场当时尚趋势演化到某个节点,必然出现却也不过螳臂当车的旧道德观念反抗。

  实际早期男性服装选择同样丰富,只是屈于男性喜好服饰会被认为是软弱的传统观念,在迭代过程中,实现了“男性时尚大摒弃”,流线型的剪裁成为主流,形式屈从于功能。

  一步步演化成为大众刻板偏见中,总想当然地认为 #直男不懂穿搭,#男性没有时尚。

  着装上的性别分化,在时尚民主化中一点点被消解,传统观念中的禁忌设计领域被不断点亮。

  在成熟的时尚商业运转下,男性服装的颜色、设计愈发丰富,女性服装也有了更多维度的探索。

  细看如今的设计,性感、柔弱、高跟鞋、紧身裙,这些在传统观念中明显的女性倾向,如今也能出现在男性服饰领域。

  人能被当成独立思考的个体,思想、欲望皆能获得有效尊重,或许充满人性本色的世界,才更让人有鲜活生活的冲动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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