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5月27日,对人们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一天,一个21岁的信阳姑娘,却倒在了减肥训练营,悄然离开这个世界。起初她的离世并没有掀起多澜,但今天关于她的话题突然冲上热搜,引发人们关于“减肥训练营靠不靠谱”的讨论。我们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,只能看到她身上的标签:减肥网红“翠花”。
“翠花”姓周,河南信阳胡店乡人,齐刘海儿,梳两个小辫子,看起来活泼可爱。她的弟弟和妹妹读初中,父母在家务农。翠花从小就比同龄人胖一些,2017年中考前,16岁的翠花决定“不念书了”,辍学跑去广东东莞打工。在这期间,翠花“工资月月光,零食当饭吃,饮料当水喝”,仅一年半的时间,体重从140斤飙升至300斤。
在视频中,翠花苦笑着说:“两年后回家,我妈说我又长了一个人出来,她说减不掉就不要我了。”肥胖影响了她的健康,上五楼要歇四次,变得嗜睡,愈发痴迷油腻刺激的食物。因为体型有辨识度,去年6月,她到一家直播机构做娱乐主播,偶尔也拍些搞笑短视频。据她的母亲回忆,“翠花”这个名字就是当时的公司起的。
她当时的上司评价翠花“非常勤快,干活也非常给力”,只是不到3个月就提出了离职,说是想去参加减肥训练营。那时候,翠花粉丝数刚过千,还是一个普通的素人。翠花告诉母亲,说东莞的“未来已来”减肥营要和自己签约,不用花钱减肥,还给她开工资。翠花的父亲提到:“一听说她要减肥,我们还是比较支持的。”
去年9月起,翠花辗转于广东、陕西等4家减肥训练营免费训练,甚至拿到了一定的底薪。实际上,翠花这样体重基数大的学员是减肥机构争抢的目标。翠花身高一米六,当时的体重达到312斤,减肥机构喜欢拿这类有望“掉秤迅速”的学员做宣传视频。夸张的前后对比,配以“逆袭”、“蜕变”、“大妈变校花”、“换了个老婆”等刺激性文案,很容易吸引到有“身材焦虑”的人群。
去年11月,翠花转入陕西的“大黄蜂”减肥训练营,据“大黄蜂”负责人讲,是翠花主动联系的他们,训练营免除了她的费用,还准备把她培养成主播和助教。翠花的短视频账号叫“翠花要逆袭”,后边还备注了减肥目标,“要瘦200斤”。在“大黄蜂”,翠花摸索出自己的“搞笑摆烂”人设,在训练直播中扮演偷奸耍滑的“坏学生”。
因为翠花发现,自己只要一“摆烂”,直播间的流量就会明显上升。真实的翠花在训练中很努力,可以称得上拼命,她曾在视频中说:“如果我真的摆烂的线斤…我拍视频要考虑怎么‘博粉’,怎么有流量,直播的时候都是剧本。”她在“大黄蜂”的两个月,掉了整整57斤,粉丝增长到近万名。
不久之后,翠花被广东的“魔鬼变化”减肥训练营挖走,但一段时间后,翠花表示还想回到“大黄蜂”,她说在那边“流量做不起来,拿着底薪心里有压力”。回到大黄蜂一个月后,翠花又被陕西华阴市青健健身俱乐部的“腹愁者”减肥营挖走。
翠花减肥在一些训练营看来更多带有一种表演性质,她似乎也只是减肥机构眼中的工具人。翠花曾在视频中透露,她在第一家训练营骑单车时曾经摔下来过,但教练要求她继续练。经检查,她的膝盖出现积液,医生建议休息10天。翠花说:“结果休息了一天半又给我拽下来,又在那儿搞直播搞剧本…明明有人陪我去的,我都照了片子证明,还说我是装的。”
根据我国标准,体质指数BMI高于32.5就属于重度肥胖,需要医疗干预,而翠花最初的BMI高达58.6,健康风险本来就极高,她的迅速掉秤对身体发出了危险信号,然而无论是她还是训练营的人,都没有接收到。
5月25日,翠花回到信阳老家短暂休整后,告别家人前往“腹愁者”减肥训练营,谁知这一走竟成永别。5月26日晚,有人曾看到翠花在微信朋友圈称有些不舒服,当天夜里,翠花母亲最后一次和女儿通话,“她说她住单间,环境很好。”5月27日,训练营的工作人员突然通知翠花家人,说“人已经休克了,不行了。”翠花的生命,骤然停在了21岁。
我们无法苛责一个追求健康美丽的女孩,正如我们无法苛责任何一个希望变得更好的人。但是,当这种追求被野蛮生长的自媒体无限放大,演化为极端,翠花被推着走进了一个泥沙俱下的新兴行业,身不由己。翠花的离世湮没在庞杂的资讯中,她的生命似乎成了网络时代一个轻飘飘的注脚。
互联网从来如此,但这便对吗?我们希望,或者说奢望,不要出现下一个翠花。生而为人,我们都不完美,重要的是,怎样学着过滤掉外界嘈杂的声音,带着缺憾去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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